“时总，是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察觉时夏脸色不对，李秘书面露担忧。
时夏闻言，快速收拢思绪。
“通知法务部终止签约流程，再和盛华那边重新协商个时间，我需要和他们重新商讨合作方案。”
会议是在昨天下午开的，签合同走流程需要一定的时间，现在叫停应该还来得及。
然而，却见李秘书一皱眉头。
“可林总昨天在会议上就直接和盛华签好了合同，款项都已经划过去了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是这样的，由于确定场地和模特都需要花一定的时间，而眼下年关将至，为了尽快落地方案，林总提议精简签约流程，昨天会议开了一半就先和盛华签了合同，一边等着财务部打钱，一边继续商讨具体的落地方案。”
看着时夏惨白下来的脸色，李秘书也意识到情况不对，忙道。
“昨天高经理也尝试提醒过林总，可林总说您已经全权交给他负责，还指责高经理不顾林氏的危机，太过死板，要重新考量他是否适应现在的管理岗位，所以后面也就没人敢阻拦了。”
时夏脑子“嗡”的一下炸开，原本对gerald话里的那点怀疑，此刻也已经消失不见。
数额高达千万的项目，按照林氏的规定，是要经过董事会研讨，再由董事长确定后，才能启动签约流程的，而林伟森借着自己特许的全权负责，直接越过了所有人。
“合同呢？法务部做合同也需要时间的吧？”
“合同是林总自己带来的，他说这次和盛华的合作他已经计划了很久，而且非常看重，所以早早就拟好了合同……”
看着时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，李秘书也慌了。
“时总，是不是出问题了？”
何止是出问题，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，那么林伟森的这一举动，对于眼下的林氏来说根本就是灭顶之灾。
她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慌乱，强迫着自己的镇定下来。
“联系盛华，我要和陈总通话。”
“是。”
得到任务，李秘书也不含糊，当即拿起时夏办公桌上的座机，拨打出一串号码。
大概是心底太过焦急，就连等待电话接起的“嘟嘟”声都变得那么漫长。
十几秒过去了，无人接听。
时夏心头一颤，抬眸看向李秘书。
“这是陈总的手机号码，我现在给他办公室的座机再打一通。”
时夏点点头，闭着眼睛轻轻按压太阳穴，试图让自己放松些。
这次，在李秘书快速拨号后，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应。
“陈总您好，这里是林氏……什么？”
时夏紧绷着的神经随着的李秘书声音的戒指倏地一提，她抬眸朝着李秘书看去，对方也正看着她，面容上为难的表情传递着不好的信息。
“陈总怎么会辞职？他昨天才代表盛华来林氏和我们签过合同……”
时夏彻底坐不住了，她起身从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贴到了耳边，就听见了对面中年女人的声音：
“盛华和林氏商谈合作的会议时间不是定在今天下午吗？起初的确是陈怀来负责这次合作，但一周前，陈怀因个人原因从盛华离职，合作事宜已经转交到了我这里。”
会议时间是今天下午？
这倒和gerald说的时间对上了。
那昨天下午……
“时董，是出什么问题了吗？”
“昨天陈怀来到林氏，和林氏重新签订了一份的高奢品牌的营销方案，商定于年底举办一场面向国际的时装走秀，给高奢品牌造势……”
此刻的时夏已然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，她强撑着叙述完，果然就听到了对面否定的回应。
“高奢品牌固然有价值，但和它眼下给林氏造成的损失相比，继续运营已经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，而且在我们初步沟通的方案里，不是也基本已经确定了要终止高奢品牌的销售吗？”
疑惑过后，对面意识到什么，赶紧重复明确了一遍。
“陈怀确定于一周前就已经离职盛华。忘了自我介绍，我叫严立行，以后将由我来接替陈总负责盛华和林氏对接，下午的会议也将由我来代表盛华出席。”
“抱歉，严总，我这边可能出了些问题，下午的会议先暂时取消。”
闻言，对方似乎并不意外，应了声“好”后，又补充道。
“如果有什么需要盛华协助的，随时联系我。”
“好，谢谢你，严总。”
随着电话的挂断，时夏整个人也瘫软了下来。
从小到大，她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深感到自己的没用。
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，昨天的那场会议，就是林伟森为了转移林氏资产伙同陈怀一起做的一场戏。
而自己，就是那个给了他们机会，引狼入室的大蠢货。
gerald不止一次，明里暗里地提醒过她，外公在遗嘱里这么安排，自有他的道理。
是她不肯相信，轻易地打破了外公定下的规则，才导致了今天的困局。
可这是林氏啊！
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集团公司，是林家三辈人共同努力的结果，她怎么也没想到，小舅竟会做出伤害它的事……
如果能早知道今天的结果，她宁愿选择放弃遗产。
至少把林氏集团完全交到格瑞德信托的手里，不会面临今天的局面。
几千万，对于市值千亿的林氏当然算不得什么，可数月以来，林氏一直在按照合约，支付着高奢品牌工厂每日数以百万计的运行费用，早就已经是借助贷款才能勉强维持。
林伟森挪走的这几千万，就是压倒林氏集团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如果不能及时追回，将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，把林氏百年筑成的基业一寸寸摧毁……
外公一定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，才会在遗嘱上做出那样的安排，而她，却一意孤行地把它毁了……
她伸出手，在办公桌上摸了半天，明明手机就在眼前，却怎么也碰不到。
直到李秘书上前拿起手机，放到她的手上，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已经抖如筛糠。
她颤抖着翻出小舅的电话号码，拨打出去。
得到的是对方已经关机的回应。
她又翻出小舅妈的号码，再次拨出，也是关机。
她靠坐在椅子上，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半晌才觉得身体稍稍缓和。
“李秘书，会开车吗？”
李秘书全程跟进了昨天的会议，眼下也意识到什么，一直站在时夏的身边没敢离开，听她这么说，忙道。
“会。”
“陪我回趟林家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
李秘书点头，在伸手搀扶起时夏的时候，她开口询问。
“明天就要给工厂方面支付下个月的运行费用了，要不要先通知到财务部暂停支付？”
李秘书着实提醒到了时夏，她脑子里全是小舅的迷惑行为，竟差点忘了gerald交代自己的事。
“要。”
“按照林总的合约，终止支付工厂的运行费用，将面临赔偿一百亿的违约金。”李秘书提醒。
gerald说过，即便是面临巨额违约金，也要及时止损。
不待时夏开口，李秘书又补充了一句：“过去的几个月以来，林氏每月均支付到工厂的费用差不多在30亿左右。”
100亿的违约金，也不过是支付到工厂三个月的费用，难怪gerald让自己不惜违约也要终止合作。
“而且眼下林氏集团的账面上已经没多少钱了，就算不终止支付，我们也无法按时给工厂转账，一样面临违约……”
“去办吧。”
时夏无力的打断李秘书。
“嗯。”
李秘书点点头，人迈开步子，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满脸颓然的时夏，快速说了一声：
“我马上去处理。”
然后就加快了脚步离开。
时夏重新坐回椅子里，她转过椅背，面向的落的窗，此刻的阳光比刚刚又明媚了些，可却无法温暖时夏满心的冰凉。
在她入职林氏之前，这里是外公的办公室。
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，白发苍苍的外公在这里办公时的模样。
他在遗嘱里设下那么多要求，确保把董事长职位交到她手上的时候，一定没想过，她竟然可以蠢到如此地步吧？
她一定让外公失望了……
对不起，外公，对不起，林氏集团上下几万名员工……
对不起……
她该怎么办？
李秘书回来的时候，看见时夏昏倒在地板上，被着实吓了一跳。
她赶紧上前查看，就在她焦急地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，时夏睁开了眼，抬手制止了她按键的手。
“处理好了吗？”
李秘书点点头。
“财务部，法务部，都已经通知到了，确保明天会终止支付。工厂那边大概会在一周后提出支付违约金的要求……”
“嗯，扶我起来。”
李秘书照办。
时夏整个人都是软的，在李秘书的搀扶下，缓了好久才站稳下来。
迎着李秘书满脸的担忧，时夏开口。
“走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李秘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走，陪我回林家。”
她知道眼下不是回林家的时候，可她必须要亲自确认过才能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