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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章 叁拾捌 暗夜追逃(1 / 1)

藏书阁外确是东市大街,数十丈外,便是独孤一陵与江潮白日里待过的那处街心,而院中的参天巨木,正是两人见过的那株白色花树,一切当真巧合至极。

只是眼下因飞贼现身怀远阁,东市长街之上尽是巡守兵士,个个目绽精光,神情戒备,一见独孤一陵自沉香榭中飞出,一队巡逻兵士立生警觉,大喝道:“什么人!”

眼见那队人马杀气腾腾,疾步奔来,独孤一陵心中叫苦不迭,他此刻身子尚在半空,若是落地,定会被这队巡守兵士缠上,难以脱身。但他乃一介凡人,不懂虚空凝步之术,时间一到,身子自会往下落去。

独孤一陵焦急之间,目光一转,见对街不远处,亦有一棵参天古木,枝干伸展,奋然而生,遮蔽一方天日,心下大定,已有主意。

这长安禁军果然江潮所言,行动迅速,纪律严明,颇有章法,且因出身行伍,更是血气方刚,动作威猛,不过数个呼吸,便已奔至独孤一陵身下,手中银枪齐齐朝上刺出,直取他下盘。

独孤一陵见状,手上一动,冲云链松开院中树干,朝身前飞回,链刃眨眼回复原状。恰在此时,数把银枪也已刺到,他将手中链刃朝下一点,刺在枪尖处,登觉一股浑厚内力袭来,体内立时翻江倒海,难受至极,不由吐出一口黑血,但也因此借力一送,身子飘飞而出,朝对街扑去。

这队巡守兵士显是经验丰富,一见独孤一陵撤走,立时有人大喝一声:“哪里走!”手上一动,已将手中银枪飞掷而出,夹带破空之声,朝独孤一陵背后袭去。

独孤一陵耳听身后风声逼至,体内内力一运,使了个千斤坠,身子往下一沉,迅速落到地上,踏裂数块砖石。他只得嗖的一声,一把银枪堪堪擦过头顶,朝前飞去,而后便是呯的一声巨响,对街宅邸墙上已被破开一个大洞,登时木屑飞溅,尘土四散,混杂宅中尖叫低骂,情势颇为混乱。

眼见银枪竟有如此威势,独孤一陵心下暗惊,大感后怕,又听身后追兵已至,连忙足下一蹬,再次飞向半空,朝那株大树扑去。

那些兵士似也看穿独孤一陵意图,手上银枪尽数脱手,向巨木掷去,眨眼之间,那株巨木已被□□前后洞穿,摇摇欲坠,难以支撑。

独孤一陵心下暗骂,趁巨木未倒前,手中链刃飞出,冲云链化为一条银线,缠上树梢顶端,再借势一蹬,人已冲天而起,攀上树顶,那群兵士此刻追至树下,立时有人腾身而上,跳上树来。

独孤一陵居高临下,瞧那树身中间处,唯有薄薄一层树皮相连,登时计上心头,抖手收回冲云链,身子腾空而起,而后双脚聚力,往下坠去。

树上兵士显未料到独孤一陵会有此招,俱是睁大双眼,面色惊惶,树下兵士手中已失武器,此刻自非独孤一陵对手,眼见他往下坠来,皆是往后散开,去寻散落在外的银枪。

独孤一陵身子落至半空,瞅准树干薄弱处,暗运玄功,一脚踹出,树身登时摇动不休,枝叶沙沙作响,下刻就听“嘎吱”一声,巨木终是不堪重负,朝右倒去。

一声巨响过处,扬起大量尘土,弥漫一方,待到尘埃落定,那株巨木已是横卧长街,树上来不及逃出的兵士,皆被压在树下,不停痛苦申吟,虽无性命之忧,但伤筋断骨,却是难免。

眼见巡逻兵士四处逃散,无人拦路,独孤一陵身子落地之后,脚下用力一踏,借力跃上横卧树身,而后跳上道旁宅邸屋顶,脚下如飞,越过无数屋脊,朝远处遁去。

行了一阵,独孤一陵见身后已无追兵,便瞅准一处昏暗小巷,跳入其中,隐身暗处,抬手扶着墙壁,大口喘息,他额上冷汗似水流般不断滑落,打湿身前长襟,浸出一片暗色。

此刻他离那处小楼不过三五道长街,若是平日,不过片刻便可奔至,只是他右肩才受唐门一记暗算,火辣辣的疼,已难使力,在洗心斋中,又被古速鲁的‘阴魂十八笑’震出内伤,呼吸之间,均感痛苦,叫他难以专心赶路,一番权衡利弊之下,只得寻了此处,稍作休息,再行离开。

独孤一陵深吸口气,盘膝而坐,持灵台清明,渐入空灵之境,体内真气循大小周天开始运转,每转一次,伤势便好上几分,如此运转三个周天,伤势已是好上大半。

他凝神打坐之时,忽而心有所感,睁眼望去,就见巷外大街上,一道暗影正朝此处急速奔来,到了近前,被昏黄月光一照,露出一张奇异面具和半张好看的脸庞,神色冷冽,透着几分诡异,却是那名唐门弟子!

此刻唐门右眼目似点漆,精光爆闪,亮得吓人,身上衣衫多处破裂,不复潇洒之感,胸前腰侧飞刀已空,衣衫下摆等处均是沾染血迹,形象颇为狼狈不堪,显是历经一场苦战。他抬眼瞧见独孤一陵,展颜一笑,咬牙切齿道:“小老鼠,可算找到你了,看你往哪儿跑!”

眼见唐门笑中带怒,恨极自己,孤一陵登时呼吸一滞,站起身来,脚下一踏,跳出暗巷,飞身奔上屋脊,便朝远处逃去。

奔行一阵,他回首望去,就见那唐门动作也是不慢,眨眼之间,身子化为一道流光,紧紧坠在他身后数丈处,自是吓得魂飞魄散,惨无人色。

独孤一陵自认轻功身法均逊唐门一筹,根本不是敌手,若在平日,早就被唐门手到擒来,但眼下唐门方经一场大战,内力消耗过甚,一番折腾下来,倒是与独孤一陵相差无几。这两人想追又追不上,想甩又甩不开,只得成僵持之态,在冷月之下,急速狂奔。

奔至一处屋脊时,独孤一陵忽感心下一跳,备觉不安,耳听一物破空而来,偏头一瞧,就见一把飞爪迅如疾风,尾缠铁链,朝他肩上抓来。

独孤一陵背上立时窜起一股寒意,额上布满冷汗,惊骇之下,蓦地想起连冷所言,犹如醍醐灌顶,醒悟过来,暗骂自己愚蠢,连忙调动体内内力,流转四肢百骸,下刻脚下一动,已将崔嵬鬼步使出,身子便似被人牵引一般,朝前奔出丈余,堪堪将那飞爪避过,而后便听身后唐门大声骂道:“混蛋,有种给我站住别跑!”

独孤一陵逃过一难,自是心情大好,大笑道:“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!”唐门倒吸一口凉气,恨恨道:“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气人!”独孤一陵不甘示弱道:“你也不差,死人都能给你气活!”

两人一边斗嘴,一边奔逃,唐门每每想要近身之时,都被独孤一陵先一步察觉,拉开丈余距离,飞爪也是频频落空,到了最后只得收起不用。他手上天女散花般,打出一大片暗器,却也被独孤一陵悉数躲过,更是气得俊脸生寒,破口大骂。

独孤一陵嘴上虽是不甘示弱,心中却已焦急不已,眼下这唐门如跗骨之蛆,难以摆脱,若是贸然转回小楼或是百草堂,定会暴露行踪,泄露凌雪阁之秘。

只是如此奔行下去,内力终有枯竭之时,他此刻伤势颇重,若被唐门追上,技不如人,定是难逃一死,还会将密信拱手送人。

忧急之间,独孤一陵猛地想起连冷临走之言,沉思一阵,而后猛一咬牙,脚下一转,朝东市东南处扑去。唐门咦了一声,显是不明独孤一陵意图所在,但依是掉转身子,紧追而去。

独孤一陵到了东南角处一望,此处屋宅均是低矮简朴,无法同胜业坊相提并论,由是如此,此处也较他处冷清许多,显少见到巡守兵士。

暗夜之中,一座宽大宅院依傍永安渠旁,不知何故,眼下唯剩残垣断壁,草木横生,宅院大门之上,匾额横斜,虽是历经岁月,依可辨认“秦园”二字。

独孤一陵穿门而入,掠过前院草蒿,眨眼奔至后院,锐目一扫,就见院中东南角修有一口水井,井口多有坍塌损坏,不复完整,他大步移至井边,探头下望,就见井中泉水清澈干净,倒映天上弯月,波光粼粼,竟是颇为好看。

依照连师兄所言,这院中只这一口水井,但井中如何藏身,他却未曾细说。独孤一陵迟疑之间,便听身后已有风声赶至,登时不敢犹豫,头首朝下,跃入井中。

咕咚一声,独孤一陵沉至井底,只觉周身冰凉,如坠寒窟,肩上伤处被这井水一泡,生出些许寒意,立觉右肩一僵,难以灵活转动,但眼下时间宝贵,还是活命要紧,他只得撇下伤势不管,先行找寻连冷口中的藏身之所。

独孤一陵不敢冒头,屏住呼吸在水下摸索一阵,此处井水乃是活水,毫无污浊之气,倒也不觉难受,只是那井下水道异常狭窄,根本无法供人通行。

他耳听井边脚步声响,心下更为焦急,只得沿着井壁再行摸索,功夫不负有心人,果在右侧井壁之上摸到一处小洞,南北竖直,向内凹陷,大小刚可容人。

独孤一陵心中大喜,手下并用,踩水而上,摸入其间,井水恰巧没过肩膀,尚能正常呼吸。他深吸口气,方才屏气凝神,放慢吐纳,下刻,便见数道流光飞入井中,他还未瞧清那是何物,井底登时爆出数声炸响,轰轰隆隆,未几连成一片,威力煞是惊人。

井中泉水立因爆炸冲力倒飞而上,化作一道水柱,冲至井外数丈高空,随后哗啦一声,再次落回井中,只是水量却已少了小半,但因此处与永安渠相连,过不一会儿,水量便又恢复原处。

独孤一陵身处井中,更是首当其冲,那股巨大冲力宛如一面坚壁狠狠撞来,将他死死压在井壁之上,动弹不得,伤势立时加重,喉间一甜,又是吐出一口血来。

好在他此刻身处井中,血色很快便被井水冲散,不虞被人发现,但他心中亦将唐门骂个半死,由是恨上加恨,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,方才解气。

许是未见独孤一陵现身,井边唐门咦了一声,疑惑道:“我明明听见这小子跳入井中,怎会没瞧见他的尸身。”

听到尸身二字,独孤一陵暗暗咬牙,这唐门可真是冷血,下手毫不留情,若非井中有此凹处可以藏身,被那堆火器一挨身,自己早就遍体鳞伤,死不瞑目。

独孤一陵咬牙切齿间,忽听唐门手上一动,似将那□□收起,背在身后,而后不知瞧见什么,欢喜道:“你来了!”他惊疑之间,就听井边一人缓缓道:“密信到手了吗?”声音低沉悦耳,夹带异域腔调,颇为迷人。

独孤一陵闻声微微一怔,只觉这声音甚是耳熟,细思之下,身子猛地一震,方才说话之人,定是昨晚在城墙之上见过的那名明教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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